近來在讀齊史,發現一件很有趣的事,北齊自550年高洋篡位建國到577年幼主高恒被殺,27年間幾乎連一個能被稱之為正常人的皇帝都沒有,6個皇帝簡直比賽似的競相展示自己華麗的暴虐技巧,其中尤以高洋為甚。
高洋,字子進,是南北朝時北齊的第一任皇帝,在位10年。他是東魏宰相高歡的次子。高洋少時勇毅聰慧,老爹高歡有一天想試試六個兒子的才幹,拿出一團亂絲讓幾個兒子理清,諸子皆束手,唯有高洋上前抽刀就砍,說“亂者須斬”,頗合老爹心意。又一次,老爹高歡配兵諸子,命其四出,又暗中令猛將彭樂偽裝成盜賊率甲士截擊。諸子皆怯懦而逃,高洋卻率部猛擊,打的彭樂被迫脫甲認栽告訴他說我是你老爹派來的,高洋還是不依不饒,打破彭樂軍伍,擒彭樂以獻老爹。高歡樂過瞭頭,說瞭句“此兒意識過吾”,由此高洋被長兄高澄所忌。高洋察覺後馬上開始裝傻,面對妻子終日不言不語,平常還坦胸露腹在府裡奔騰跳躍,裝若傻呆。妻子也很鬱悶,問他你丫這是幹嘛吶,高洋也非常逗,笑瞭笑說就是想玩給你看看。老哥高澄可能也在懷疑小樣的在裝傻,於是數次故意跑進他傢裡去調戲小弟妹,高洋也隱忍不發。久之高澄也放心瞭,說這樣的人也能身得富貴,這在相法上怎麼說得通呢(此人亦得寶貴,相法亦何由可解。)
東魏武定7年(549年)八月,老哥高澄在鄴城謀反未果,被小廚師藺京所殺。高洋聞變不驚,指揮部署井井有條,斬殺藺京後立刻統率八千甲士湧進昭陽殿,對魏敬孝帝元善見說瞭句:我傢有事,須回晉陽,便率兵而返。本來高澄一死,敬孝帝還偷著樂瞭一回,悄悄對親信說“大將軍此殂,似是天意,威權當歸王室矣。”一見高洋這番姿態,馬上也醒悟過來,嘟囔瞭聲“吾不知死在何日”就乖乖的回後宮泡mm去瞭。
高洋回到晉陽,奪得兵權,大會文武,神采飛揚,言辭敏捷。昔日認為高洋木訥愚懶的大臣無不瞠目結舌,方知他有一鳴之才。高洋隨之賣好朝中掌權勛貴,殺瞭幾個他們平日看不順眼的小雜碎,然後分遣他們坐鎮各軍事要沖。(這時高洋才20歲不到,中國人真是都是天生的政治傢啊。我20歲的時候還在大學裡胡混呢,汗顏)得到這些人的支持後,東魏武定8年(550年)3月,高洋拿出早寫好的禪位制書,讓敬孝帝簽瞭個名,便正式即位登基瞭。
高洋即位初期,史稱他“留心政術,以法馭下,雖密戚舊勛,必無容舍,內外清靖,莫不袛肅”,雖然一看就是溢美之詞,但是高洋為瞭鞏固統治確實相當有所作為。首先在老哥高澄《鱗趾格》的基礎上,組織一幹人等修撰頒行瞭《北齊律》,這部律法是當時南北各朝律法中最好的一部,具有法令明審,科條簡要的特點,對隋唐的律法有著巨大的影響。而且初年高洋也比較重視普法教育,規定官吏子弟必須習講律令,一度“齊人多曉法律”。為瞭節省開支保障國傢所需,他精簡冗員,減並州郡。天保七年(556年),北齊一次就裁掉瞭三州、一百五十三郡、五百八十九縣。當時北齊國土不過北至遼寧錦州,南至安徽安慶,西至洛陽,東臨黃海。不裁的話郡縣確實太多瞭點兒,況且地兒小官多,肯定人浮於事,政令難行。高洋又在軍士中精加選簡,組建瞭一支悍不畏死戰鬥力超強的禁衛軍(古人也絲毫不放松軍隊的思想政治建設啊),號稱“百保鮮卑”;又在漢人中選取勇力絕倫的丁壯,操練精熟作為邊防軍,號稱“勇士”。天保初年北周文帝宇文泰率兵至建州,見北齊軍容嚴整,士氣高昂,不由感嘆“高歡不死矣”遂率兵而還。
北齊諸帝,除瞭後主高緯外,都頗為善戰,其中當以高洋為先(帝每臨行陣,親當矢石。鋒刃交接,唯恐前敵不多。屢犯艱厄,常致克捷。)。高洋經常領兵出擊北方山胡、蠕蠕等少數民族,屢戰皆勝,北齊的領土在他手中擴展近半。天保五年四月,蠕蠕進犯肆州,高洋領兵出擊,率騎兵兩千殿後。夜宿黃瓜堆時,被蠕蠕數萬騎四面圍逼,高洋毫不驚惶,睡到天亮才起,然後從容佈置突圍而出,然後回軍猛擊打破圍兵,使之“伏屍二十於裡”。有次他統兵追擊蠕蠕,令都督高阿那肱率騎數千斷其歸路,當時蠕蠕有騎兵五萬,高阿那肱認為自己的兵馬太少讓高洋再加點兒。高洋大怒,反而減其兵士一半,逼高阿那肱做殊死鬥,自己率兵從後奮擊,一舉殲敵,蠕蠕主僅以身免(嘗追及蠕蠕,令都督高阿那肱率騎數千,塞其走道。時虜軍猶盛,五萬餘人。肱以兵少請益,帝更減其半騎。那肱奮擊。遂大破之。虜主逾越巖谷,僅以身免。)同戰的都督高元海、王師羅並無武藝平素怯懦,但在高洋的統率下臨陣卻以驍勇取勝,高洋的軍事素質可見一斑。天保六年(555年)高洋開始在金山嶺一帶修築長城,應該怕是軍士有怨言不肯好好幹活,於是下令搜捕寡婦兩千六百餘人配給軍士(還真是體恤士兵吶,不過兩千人好像少瞭點兒)“是月,發山東寡婦二千六百人配軍士以築長城,有夫而濫奪者十二三。”
呵呵,估計有人看到這兒該罵娘瞭,你丫不是要寫“癲狂皇帝”嗎,扯瞭這麼多,沒看出丫有什麼癲狂啊,丫不是挺NB的嗎!他媽的涮我啊,找抽呢吧!其實我是好意,一般人們隻報道高洋同志的負面新聞,但是他在即位初期確實稱得上是一位文成武勝的帝王,咱也不能把人傢好的一面給抹殺瞭呀,是吧。
即位六七年後,北齊威震戎夏、四宇安定,高洋同志無所事事,終日醉酒歌舞。本來嘛,當個皇帝喝點兒酒也沒什麼,不過高洋同志喝醉就喜歡殺人,他一喝就是一天,所以一醉就醉一天,一天不殺人就鬱鬱寡歡。他最喜歡的是拿大長鋸鋸活人和生煮活人,所以在金鑾殿上特地擺瞭一口鍋和一個大鋸,喝醉瞭就要找人來殺,有時嫌被鋸的人叫的不好聽(主要是叫得不夠慘烈)還要去親自下手鋸。後來宮裡殺人太多,司法部門就把死囚裝扮成禁衛軍,起名叫“供禦囚”,讓高洋隨時有人可殺,這幫人隻要三個月不死,立馬無罪釋放。有次高洋打算出宮巡遊,估計是想體驗一下和臣子們的離別之情,於是先命長矛騎兵圍殺前來送行的文武百官,後來因為醉酒忘記,這一壯舉才沒有得以實現。
奇怪的是高洋還居然信佛,有次他去金鳳臺受佛戒,不知怎麼又想起放生來,然後就找瞭學多人給他們插上席子做的翅膀,讓他們從高臺上跳下去,說這才叫放生(他要是自己插席子跳下去,前衛藝術立馬又多瞭一千多年的歷史)。
有一天高洋喝得十分盡興,於是把宮女和宗室女性(他的姐妹什麼的)集中到一起,讓她們都脫光瞭衣服在大殿裡和自己的寵臣們亂交(我國古代上層社會的群交party源遠流長,這個還不是最早的),還讓人牽來公羊(此處刪去二百字)。自己在上面看著喝酒取樂,還下令把態度不夠端正、姿勢不夠高雅的宮女寵臣們統統鋸掉。高洋有個寵妃薛美人,本是清河王高嶽的相好,被高洋強搶進宮。薛美人長得不但好看,《玉女心經》估計也練到瞭第九重,一時間高洋獨寵薛美人一人,後來把她的姐姐也招到宮裡天天通宵達旦的3p。薛美人的姐姐不夠聰明,一看自己得寵馬上要高洋給自己的老爹封官。高洋在這個地方一點兒不糊塗,心說你老爹不過是個唱戲的優伶,怎麼配當大官,馬上把她老爹抓來殺掉,當著薛美人的面把她姐姐鋸成八塊,把血摻到酒裡痛飲。
他有時喝酒喝過瞭頭還會陷入一種嗑瞭藥般的狂喜狀態。有一日他打算辦一個大規模的前衛藝術活動,於是在自己身上塗瞭女人的脂粉,然後挑瞭幾百個宮女和衛士,一絲不掛的排列成戰陣去鬧市裡遊行。又一日宮裡在鷹臺設宴(鷹臺有三棟樓,高二七丈,兩棟相距兩百餘尺,有飛橋相連),工匠蓋樓的時候都怕高,身上系著繩索修建。高洋喝醉瞭自己一人兒爬到房脊上來回挑戰百米世界記錄(身上應該沒有吊威亞),跑得高興瞭還要停下來踏著節拍跳舞,倒把別人嚇瞭一溜兒夠(帝登脊疾走,都無怖畏。時復雅舞,折旋中節;傍人見者,莫不寒心。)跑著跑著忽然想起來薛美人原來是清河王的相好,現在好像還藕斷絲連,馬上從房頂上沖將下來,跑進後宮親手把薛美人鋸成三節,然後懷裡揣著薛美人的頭接著去宴會上飲酒。在宴會高潮時突然把薛美人的頭扔到席上,大臣們個個嚇的驚惶嘔吐,他自己在那裡抱著腦袋痛哭,還讓人把薛美人的大腿骨做成琵琶(我也奇怪怎麼做的,我又不是做琵琶的,表問我),邊談邊唱:佳人難再得,撫樂何悵茫!(薛美人有知音如此,泉下自當感激涕零)隨後即為薛美人發喪,自己一人在前面披發獨行。
老太後有次實在是看不過去瞭,罵他說你父親英雄如此,怎麼生出這麼個混蛋東西來。高洋毫不示弱,跑過去把老娘坐著的矮凳(胡床)掀翻,指著摔在地上的老娘鼻子道,你信不信我把你給嫁到胡地去任人玩弄!老太太氣的當時就差點兒背過氣去。高洋隨後又後悔瞭,覺得自己確實太混,讓人在老太後宮殿門口點瞭堆火,自己要自焚謝罪。老太太趕緊讓人拉住他,他還不幹瞭,又讓人拿棍子猛抽自己腳底板五十記才放自己走。
他這麼胡鬧倒也不是沒人勸他。他弟弟高演時常進諫,高洋急瞭,令左右力士按到高演,自己拿著木棍亂打,打著打著自己醉瞭,高演才撿回一命。高洋又把平日裡經常規勸他的兩個弟弟高浚和高渙鎖到鐵籠裡關到地下,後來親自去看他們,突然又高聲唱起歌來,還讓兩個弟弟一同唱和。倆兒人估計嚇的夠嗆,唱出來的歌聲悲戚動人,感動的高洋熱淚長流。於是他一面唱著歌流著淚,一面抓過長矛來往籠子裡亂捅,歌唱完瞭,兩個弟弟也捅成瞭肉醬,最後放瞭把火燒掉瞭事。
高洋還一大嗜好是去大臣傢裡串門,順便看看府裡有沒有什麼漂亮的小姑娘。他多次借故去大臣崔修傢,直截瞭當地對崔修說我就是想上你老婆。崔修竟然毫無怨言,一切照辦,後被高洋提拔為尚書郎。高洋皇後的姐姐是魏親王元昂的妻子,長得著實不錯。高洋想將她納入宮中當三昭儀,但又怕她留戀丈夫,便找個借口召元昂進宮,用亂箭射死。然後在元昂靈堂上(此處刪去一百五十字)。仆射崔進是三朝重臣,曾經是高洋老爹高歡的心腹。他死瞭之後,高洋前往吊唁。崔進的小妾李氏早有艷名,高洋當著治喪者的面就要和李氏“洗腳”。李氏對這種行為當然予以嚴正的拒絕。高洋不幹瞭,說你想念崔進嗎,李氏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吶,怎麼不想。話還沒說完,高洋就把她的頭砍瞭下來扔到陰溝裡去,說讓李氏去陰間好好陪陪崔進。高洋有次路過嶽母(李皇後的母親)傢,突然想起什麼瞭似的沖進去,對嶽母老太太說,上次我喝醉瞭打瞭我老娘,你到什麼事兒也沒有,太不公平瞭!於是抄起手邊的響箭(鈍頭中空的箭)就把嶽母老太太射瞭個滿臉花,這還不罷休,又讓隨從在老太太屁股上抽瞭兩百鞭子才走人。
高洋在位的最後一年(559年),有天和東魏遺留宗室元韶聊天,問元韶漢武帝能復興漢朝的原因是什麼。這個元韶的智商估計是個不小的負數,說這是因為劉氏的子孫沒有被殺幹凈。高洋一聽,光著腳從席上跑下來握住元韶的手激動的說,這才是真知灼見啊。於是馬上下令屠盡元氏後裔,婦孺不留,還把元氏的小baby都扔到空中去用長矛來接住,這等玩兒法令人嘆為觀止。這次大概殺瞭七百多人(還有說是三千的),屍體全部扔入漳水。據說此後幾年間鄴城的居民都不敢吃漳水裡的魚,因為經常會從魚肚子裡發現些人的指甲什麼的東西。
此後再過瞭沒多久,銀河帝國最偉大的一顆將星滑落瞭,高洋終於把自己喝死在朝堂上,結束瞭自己光輝的一生,時年31歲。
所以嘛,要是高洋說自己不是中國歷史上最癲狂的皇帝,那麼還真沒有哪個皇帝敢跳出來說我才是第一!但是,高洋也有自己的遺憾,他很不幸,他有一個極為出色的宰相楊愔。楊愔在他發瘋的日子裡居然勤勉政事,使得外有強敵環伺的北齊“主昏於上,政清於下”。以至於高洋無法完成親手毀滅掉自己建立起來的帝國的壯舉(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出師為捷身先死吶)。估計高洋自己背地裡也掐大腿後悔呢,我他媽怎麼沒早把楊愔給鋸瞭。